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你可以写出爱在西元前和年少有为,现在心宽体胖就只能整最伟大的作品和乌梅子酱这种烂活。
写作的过程,就是排解痛苦的过程,抒发的同时也会带来快感。如果是纯痛到极致的话,脑筋会混沌,根本无法组织语言。而作者们往往有一种超越常人的焦虑。比起痛楚如同恶魔把自己攻陷,他们更害怕在一片混沌里,痛楚无法以文字的方式着陆。当作者用尽力气,誓要把乱如废墟的思绪抽丝剥茧,变成清晰又生动入味的长长文字之后,作者被掏空的身躯也就剩一具皮囊。灵魂已经呕吐成书,功德圆满,不需要再活下去,到此为止,够了。
余华在他的短篇小说选中说:“写作使我拥有了两个人生,现实的和虚构的,它们的关系就像是健康和疾病,当一个强大起来时,另一个必然会衰落下去。”我真正决定写作时,正是我在那段时间的最低谷。经历的失败让我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。在这种时候,同一些美好的品质,都被一同自我否定。不过平生的长进,全在受挫受辱之时。当逐渐回过神时,意识到持续的写作和自我表达或许是反省最好的方式。所谓文章憎命达,相反地,文字也会在痛苦中开花。
比起正经的写作,一些更破碎的文字输出在生命的很早期就开始了。我善于收藏,冒出的细碎想法和引起共鸣的文字都会被迅速记下。我一直坚信渺小的思考填满了我的一生,从而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比别人丰富的优越感。但是后来发现,自己仅仅满足于收集带来的快感,而那些收藏的想法并未熔铸为自我的一部分,反而逐渐成了一种包袱。我想起了我的奶奶,她很喜欢把那些路边捡到的破烂放到客厅的角落,久而久之已经堆了一地并生出潮味。一定会用上的,在我多次劝说扔掉未果后,她这样回答道。如今再次想起,不觉在照镜子。很像某种喜欢漂亮和反光的东西的鸟类,把它们挂在羽毛上炫耀。但是对于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,或许压根儿不感兴趣。
尽管并非初次写作,但封笔多时,再次提起能感到明显的生涩。有太多莫名其妙的想法,从我的耳朵,鼻孔,嘴巴,眼睛,指尖里冒出来,涌入天空,化为云朵,遮住太阳。它们高高在上,却触不可及。当开始写作时,凝滞的回忆便逐渐流动奔腾,如一缕缕蚕丝在脑海中穿梭。它们跃动翻滚,而我的职责便是把它们聚拢,穿成线,编织成一条华服。